开栏语:搭乘空中的士通勤和观光，利用无人机进行农林植保、高空灭火和电力巡检……在广州，“低空经济”正在让生产生活更立体，与其相关的本土创新企业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作为新质生产力的代表，“低空经济”在今年全国两会首次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到2025年市场规模将达1.5万亿元。掘金“低空”新蓝海，广州如何成为“天空之城”的领航者？南方财经推出《低空对话》系列报道，与低空经济产业链的上下游从业者进行深入探讨，剖析低空经济的机遇和挑战，敬请垂注。
想象一下，当遭遇大塞车，你乘坐的汽车突然展开双翼，从车流中轻盈地上升，摆脱堵车。这一曾被视为科幻的情节，如今正逐步走进现实。
2023年，小鹏汇天自分体式飞行汽车“陆地航母”首次在1024小鹏汽车科技日亮相。日前，在广东省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大会上，小鹏汇天宣布与广州开发区签订《小鹏汇天飞行汽车项目投资合作协议》，建设飞行汽车研发、智能制造及销售中心，用于开展飞行汽车的试验、生产、销售、营地运营等。
其中，智能制造中心是全球首个利用现代化流水线进行大规模量产的飞行汽车工厂，将首先用于生产分体式飞行汽车“陆地航母”的飞行体部分。
小鹏汇天创始人、总裁赵德力介绍，“陆地航母”将在今年的珠海航展上首飞，并在今年11月广州车展上接受全球预订，明年年底小批量交付，到2026年大规模交付。
这也意味着，普通人自驾飞行汽车的时代即将到来。而在此之前，小鹏汇天旅航者X2已经先后飞越广州塔、深圳人才公园广场，乃至迪拜的飞行圣地跳伞运动中心Sky Dive Dubai。“载人飞行器面临的是万亿级的市场，我相信所有汽车最终都会飞起来。”在赵德力看来，粤港澳大湾区拥有发展低空经济的最佳土壤，未来5到8年，随着政府不断完善低空经济的起降点、空域等基础设施，交通体系将从现在的二维上升到三维，新一代“陆地航母”的落地也将成为培育中国航空文化的重要途径。
南方财经:从最早期的飞行摩托到eVTOL，再到即将亮相的“陆地航母”，小鹏汇天的飞行汽车是怎么一步步进化的？
赵德力:小鹏汇天定位为未来低空出行的探索者，在2020年获得小鹏汽车与何小鹏的投资加持之前，我们埋头做技术研发，沉淀技术，但到了商品研发阶段，我们就不得不思考产品的受众群体，背后的市场规模等问题。
我们发现，如果在这个阶段还是直接做to B的场景，可能它的市场规模不会很大，因此针对to C场景，小鹏汇天的分体式飞行汽车叠加了车和飞行体两部分，对成本质量和商业模式的要求变得更具体。从外观上来看，它首先是一辆车，这辆车的后备箱里面装了一架小飞机，用户既可以飞行，又可以道路通勤，还可以越野。不仅可以满足日常的地面出行需求，还可以进一步拓展出行体验。
举个例子，我们今天从广州出发，往湖南开到了长沙，有一个飞行营地，我们在那里可以飞起来从空中欣赏俯瞰风景，当车开到张家界后，也可以在张家界飞起来欣赏美景。全国有大约三四百个飞行营地，这些营地都跟景区挂钩的，营地里除了固定翼直升机、动力伞、滑翔伞之外，还有很多的飞行器，我们的飞行汽车的车主开到那里，就可以在那里用他们的营地飞起来，营地里有空域、起降点，还有基础的补能、餐饮住宿配套。因为它的飞行空域在野外，首先解决了城市上空飞行难度大的问题。我们的商业模式也决定了我们需要投入上千人的研发团队，我们到现在所有的融资都是用在研发上面，还没开始拓展市场，如果只是做一个纯飞的电动飞行器的话，可能四五百人就搞定了。
南方财经:低空经济中的无人飞行器与新能源汽车、通航共享了大部分的产业链环节，基于传统汽车产业链研发飞行汽车是否会事半功倍？小鹏汇天的分体式飞行汽车在耦合现代航空与智能汽车两大先进制造工业方面如何攻克难点？
赵德力:首先我认为用现在的汽车供应链和研发体系和资金量来开发飞行汽车，当然是比传统的创业模式要好很多，因为汽车产业的规模大、链条全，在这个基础上叠加做飞行汽车是最优解。
但飞行汽车的核心部件，包括动力、飞控都需要从零全栈自主研发才能适用于产品，并不是拿一个汽车电机或者是eVTOL的电机就能用。举个例子，汽车的电池不用考虑放电倍率，但是飞行汽车的电池要考虑，我们的陆行体是增程的，飞行体采用快充技术。另外汽车的电驱不用太考虑重量，但是飞行汽车的飞行器部分需要极致轻量化，并且要满足大功率高转速，所以产品开发的逻辑都不同，核心零部件适应的场景也不一样。买国外的飞控可能一套要几十万元，要降本增效，就必须要自己开发。否则的话成本下不来，量也上不去。
同时在技术难题上，汽车需要满足的是道路交通法规，但飞行既需要满足航空的标准，同时还要考虑材料的轻量化，两者是有悖的，我们既要控制重量，又要控制成本，又要提高安全性，又要提高续航，这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们就做了一个平衡。
在这个阶段我们是“陆空解耦”，但是终极目标是“陆空耦合”，所以我们推出了分体式的飞行汽车，让陆行体满足车规、飞行体满足航空的标准，又能够自动分离结合。以前飞行器要停靠在通航机场中，陆地航母可以让飞行体停在车上，存放在车库里，飞行器还可以自动上下车，不用单独运输，在车上还可以充电，用户出去玩、出去飞的时候，就能同时解决存储难、移动难、补能难三大难题。
南方财经:除了刚刚提到的飞行营地，飞行汽车还会在哪些领域先飞起来？
赵德力:在社会公共服务方面，后续我们会推出应急救援，消防领域的应用，让“陆地航母”行驶到现场后释放飞行器开展救援，这是社会效应很广的一件事情。最近我们也看到了很多自然灾害发生，我认为飞行器在应急救援这方面用途很广。
再就是通过在野外飞起来，培育用户市场，让中国的航空文化先发展起来。中国的航空文化跟美国比还是存在差距，所以起码要让用户先简单地飞起来，感受低空出行的魅力。以前普通人乘坐直升机的门槛不低，学习直升机或者是固定翼的驾驶要花很长时间，飞行汽车的飞行器只要几个小时就能上手，学会了普通人也可以自己控制飞行，那是最过瘾的事情。和被当作“货物”运来运去相比，自己开飞机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南方财经:普通人购买这辆车，除了汽车驾驶证，是否还要考取飞行员证？
赵德力:飞行汽车首先是一辆车，陆行体需要c照驾照，飞行体部分只需简单考一个轻型运动类的驾照就可以了，非常简单。不过我们的飞行汽车是可以实现自动驾驶的，不需要人为操作，设定好线路后，即可一键起降、自动巡航。未来考取驾照的难度也会比现在考直升机和飞机的执照要小很多。
南方财经:最近小鹏汇天宣布将在广州开发区设立全球第一个利用现代化流水线进行大规模量产的飞行汽车工厂，目前“陆地航母”的研发和量产进展如何？从研发到量产要解决哪些问题？
赵德力:造车需要经过多个阀点，“陆地航母”项目即将进入生产制造体系的“关键一跃”，下一步就要开始验证测试，今年小鹏汇天会有几十台车子出来做测试，在11月样车出来之后，我们会在珠海航展首飞，之后在广州车展开发布会，开启预订，到明年年底小规模交付，到2026年大批量交付。
因为量产需要考虑产品的质量一致性、生产环节的降本增效等问题，比起研发，量产需要投入的更多，而到运营阶段，则要重点考虑安全性的问题。我们通过规模量产，前期做规模的测试，先造出几百台飞行汽车做各种并行的测试、可靠疲劳耐久的测试，来保证产品的高安全、高质量。目前我们和广州开发区设立的飞行汽车工厂建设计划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但我相信它的产能规划足以回应我们的交付需要，因为我们场地足够大，规划一年2万台、3万台的产能都有可能。
南方财经:分体式飞行汽车要在2026年实现量产交付，如果现在才开始建设厂房的话，会不会赶不上交付时间？
赵德力:以汽车工厂为例，一般现在工厂从建设到投产，第一台车下线所需的周期是12个月，所以时间上绰绰有余。
南方财经:飞行汽车一旦进入量产阶段，可能会拓展哪些产业的机会？
赵德力:一是碳纤维的供应链，过去碳纤维主要应用在航空领域，造价高，我们陆地航母飞行器大量使用了碳纤维，销量有可能会超过几万台，对整个碳纤维的需求量比飞机更大，另外，对于原来的汽车供应链也会有所拓展，毕竟我们这款产品一大部分是汽车。
在运营端，未来飞行营地的数量可能会增加，以前飞行营地可能不挣钱，现在有了我们这个车之后飞行营地就可以挣钱了。其实中国很早之前就喊过“低空开放”的口号，此后许多地方建起了通航小镇和飞行营地，但营地内飞行的飞机数量不多，也不挣钱，我希望陆地航母出来之后，我们的车主会遍布全国各地，带动整个的飞行营地，和中国的航空文化向前发展，就像汽车文化一样。
南方财经:你认为粤港澳大湾区在发展低空经济上有哪些优势？
赵德力:大湾区这边产业比较密集，依托新能源汽车完善的供应链，我们百分之六七十的零配件在珠三角全部可以找到。此外，大湾区各地都出台了各种政策，各地政府领导对于低空的理解非常深刻，我们跟他们在沟通的时候，发现他们比我们还更懂低空经济，并大力推动应用场景，建起降点，开放空域开展试点。
今年4月，小鹏汇天与番禺区政府签订了协议，共同将广州大学城打造成为全国首个低空经济应用示范岛。在此之前我们做飞行测试并不容易，特别是想做一些场景的展示还要跑到很远、很偏僻的地方去试飞。经此合作后，我们将在大学城建设4个起降点，第一个起降点已经建成，就在我们公司旁边，有充电补能的地方，等大学城的4个起降点都建成之后，我们就可以乘坐飞行汽车环岛飞行。
南方财经:对飞行器来说，起降点是刚需的基础设施，你提到最理想的状态是3-5分钟就有一个起降点，但要大规模铺开，当下需要去解决哪些问题？
赵德力:起降点的建设需要政府推动，我认为大规模铺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因为大家都还在研发飞行器的阶段，现在还没必要建那么多起降点，它是随着需求来增加的，所以政府现在先建一些适用的起降点能够让无人机飞起来就可以了。等需求真正上来后，我相信起降点也会呼之欲出。基础建设方面，除了起降点之外，更重要的还有开放300米以下的低空空域，我认为这些都需要时间过渡，可能还要5~8年。
南方财经:当前低空经济的发展态势如何？你认为我们目前距离实现真正的空中出行还要多久？
赵德力:我们看到，过去10年，实际上中国的低空经济已经发展得还不错了。每个企业聚焦的场景都不一样，大疆主要是做航拍、测绘、巡检，货运；极飞专注农业植保，亿航、广汽包括小鹏汇天都在做载人飞行汽车eVTOL这个方向。各家企业包罗万象，正在逐渐改变人们生活的这些场景，无人机送货，航拍已经屡见不鲜，载人飞行汽车也已经飞起来了，像亿航推动了整个行业政策向前迈出关键一步，现阶段的产品能够在一些短途出行上发挥作用，广汽的分体式飞行汽车能够解决一些交通问题，未来通过电动航空的技术赋能，可以将交通从二维上升到三维，通过飞行汽车提升人们的出行效率。
以前堵车，可能以后汽车都长出翅膀来了，我相信最终极的目标就是所有车都会飞起来。大家各自把产品做好交付出去，能够为中国的低空经济添砖加瓦，都是件好事情。我经常会跟一些朋友聊天讲到，汽车发展到今天，从燃油时代到新能源时代，最早充电只能跑100公里到现在续航能够跑1000公里，以前充电要花一个晚上，现在只要10分钟就可以跑500公里，自动驾驶也做得越来越好了。自动驾驶这一仗打完了，汽车会往哪里发展？我想大概率会长出翅膀，交通也会从二维上升到三维，所以想象空间是无比巨大。
过去消费级的无人机可能只是百亿市场规模，工业级无人机达到了千亿级规模，但作为交通工具的载人飞行器，面临的是万亿级的市场。载人飞行器的应用也会从2026年开始，从一些体验娱乐飞行，逐渐往交通领域改变。
南方财经:2022年10月，领航者X2在迪拜完成海外公开首飞，未来在出海方面有哪些计划？
赵德力:短期内我们将聚焦在产品的研发上，在国内把模式跑通，小鹏汇天是一个全球化发展公司，未来我们会有相应的出海计划，出海的话我们只要拿到双边的适航协议就可以出口。我们会首选跟我们有双边适航协议的国家，中东是我们重点考虑的地方，因为中东对于新事物包容接纳度大，像澳大利亚、新西兰，巴西，还有东南亚的国家，也在考虑范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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